杭州,真的太火了!
春節以來,杭州持續霸屏,更是掀起了一波城市反思潮。
南京在問、濟南在問、合肥也在問:為何我們出不了“杭州六小龍”這樣的企業?
杭州究竟做對了什么?杭州有什么樣的魔力,讓很多城市“坐不住”?
省委書記的“座上賓”
2月13日,浙江省委書記王浩主持召開推進科技創新產業創新深度融合座談會,宇樹科技、強腦科技和游科互動科技3家“杭州六小龍”企業,成為浙江省委書記的“座上賓”,刷屏朋友圈。
今年春節期間,DeepSeek成為AI領域崛起的超級“黑馬”;杭州宇樹科技的機器人在春晚舞蹈《秧BOT》中精彩亮相;《黑神話:悟空》將傳統文化IP與現代技術深度融合,在全球火爆出圈。
當這些現象級產品密集涌現,人們發現這座被西湖煙雨浸潤千年的城市,正以顛覆性方式重構科技創新的底層邏輯。
當外界還在爭論“杭州是否只有互聯網基因”時,這座城市已悄然完成創新生態的迭代。在之江實驗室的量子計算研究中心,科學家們正在破解“量子霸權”的密碼;西湖大學的合成生物實驗室里,基因編輯技術正在改寫生命科學的進程。
跟任何一種科技現象的出現和爆發一樣,外界首先想到的是政策的催化和支持。
與同級別城市一樣,從政策面來看,杭州也是早早出臺支持硬科技發展的城市之一。
早在2018年,杭州便出臺了加快推動未來產業發展的指導意見,充分認識到發展未來產業的重要性和緊迫性。2021年,《杭州市人工智能產業發展“十四五”規劃》提出,要成為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人工智能頭雁城市。
但僅靠政策支持,就能培育出“杭州六小龍”嗎?
顯然不是。因為從產業政策來看,很多城市也出臺過類似的政策。杭州之所以能夠孕育出“六小龍”,并不僅僅依賴于政策支持,更在于其獨特的創新生態和產業土壤。
從數字經濟到硬核科技,杭州的轉型并非斷崖式的跨越,而是在數字經濟基礎設施,在云計算、大數據、人工智能領域形成獨特的“創新溢出效應”。
“如果杭州不成功,那就沒有天理了”
2025年2月,杭州市市長姚高員在接受采訪時表示,財力再緊張也不能壓減科技投入,讓創新成為杭州的城市氣質。
近年來,杭州將科技創新作為城市發展的核心驅動力,不僅在政策上給予大力支持,還積極營造有利于創新的生態環境。這種戰略導向使得杭州在吸引高端人才、培育創新型企業方面具有顯著優勢。
IDC和浪潮信息聯合發布的《2023-2024年中國人工智能計算力發展評估報告》顯示,在中國人工智能城市評估排行榜中,杭州位居第二,僅次于北京。
當然,科技創新發展與轄區內的科研院所密不可分。“杭州六小龍”有一半位于杭州城西科創大走廊。
在這條科創走廊上,落戶了浙江全省唯一的國家實驗室,布局了2個大科學裝置,獲批28家全國重點實驗室,占浙江全省68%;5家浙江省實驗室,占浙江全省50%。不能說“杭州六小龍”的出現,與這些機構完全相關,但科技集群效應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。
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,“杭州六小龍”或多或少都有著“浙大基因”。當南京發問為何沒出DeepSeek的時候,有觀點認為,南京與杭州的差距,在于兩座城市在科研成果轉化上存在著巨大差距。這種“轉化”也許不是直接來自科技的直接轉化,更多是創新創業精神的間接轉化。
從科研轉化角度來看,杭州確實走出了一條不一樣的路徑。就像浙大極其重視創新實踐和成果轉化,在我國高校院所科技成果轉化“成績單”中,常年位居前列,形成了服務地方經濟發展的“浙大模式”。
比如,浙大在人工智能領域研究實力雄厚,近年來孵化了一批頗具實力的人工智能軟件企業,如浙大網新等。
雖然,“杭州六小龍”走的不是成果轉化的道路,更多是企業自主創新的結果。但是良好創新創業氛圍和營商環境,是這些企業能夠迅速崛起的重要土壤。
最近網絡上流傳著一張評價杭州營商環境的朋友圈截圖,上面寫著:“如果杭州不成功,那就沒有天理了”。
文中提到,“公司整個入駐過程、補貼申請過程,沒吃過一頓飯,沒喝過一頓酒,沒送過一根煙。”
“答應你的政府補助,按約定時間自動打款,無需你再去問,再去催,再去請吃飯。”
“事辦完,政府部門的人就消失,從來不煩企業,從不對企業指手畫腳。”
很多企業家說:“在杭州創新創業,很舒心!”
“踏上取經路,比抵達靈山更重要”
“六小龍”帶火杭州后,對于“為什么是杭州?”南京、濟南等城市紛紛發問:應向杭州學什么?
正如上文所說,杭州科技爆發是數字經濟基礎設施,在云計算、大數據等領域形成獨特的“創新溢出效應”。
但究其根本,這種“創新溢出效應”的形成,仍然有一些深層次的經驗值得學習借鑒。
這座城市的政策制定者深諳“放水養魚”之道。允許科研經費“包干制”使用,給予頂尖科學家千萬級啟動資金;“揭榜掛帥”機制下,企業技術需求直接對接全球科研團隊, 打破了傳統科研項目的條條框框,激發了科研人員的積極性和創造力。
更具開創性的是“未來產業先導區”政策,允許在腦機接口、量子信息等前沿領域進行“沙盒監管”,為技術的產業化發展提供了制度保障。云深處科技剛一成立,就接受了杭州西湖區的初創企業培訓,在幫助企業解決資質和項目申報等實際問題的同時,區科創基金還對公司進行了股權投資。
更重要的是,資本市場的敏銳嗅覺,也加速了杭州科技種子的破土。作為上市企業數量位居全國第四的城市,杭州以七萬億元的城市資金總量,穩居內地“資金第五城”,社會資本尤為活躍,形成極具規模的創投機構和活躍的投資氛圍,成為推動杭企上市的重要力量。2024年,杭州完成實際利用外資65.42億美元,在副省級城市排名第一,在全國所有城市排名第三,僅次于上海、北京,連超蘇州和深圳。這是杭州實際利用外資拿下的年度最高排名。
全球資本的涌入,進一步提升杭州“外資引力”,2024年,杭州實際利用外資總量占全國的5.63%、全省的42.84%,在全國、全省份額保持穩中有升。“杭州正成為全球資源配置優化新樣本。”浙江發展規劃研究院區域發展研究所副所長、首席研究員秦詩立說,招引外資本質上是在全球范圍內進行產業、科技、人才、數據等資源配置。
在國際經濟增長較疲弱、國際投資環境較嚴峻的當下,杭州在外資利用理念、模式、結構等方面有諸多探索創新,正在形成具有世界競爭力的新優勢,更好承擔起經濟大市挑大梁的使命。
當然,在這些因素的背后,更不能忽視的是杭州的創業文化始終涌動著“弄潮精神”。
早在2018年,位于杭州的市級以上眾創空間已近143家,市級以上孵化器數量超138家,數量較2015年幾乎實現倍增,位于杭州的國家級孵化器數量,更是連續多年居全國省會城市和副省級城市第一位。
這種創新氣質的形成,既源于移動互聯網時期杭州形成的創業火種,也得益于城市管理者數十年如一日打造的“熱帶雨林式”創新生態。
當夜幕降臨,西溪濕地旁的寫字樓依然燈火通明。《黑神話:悟空》制作人馮驥曾說,“踏上取經路,比抵達靈山更重要”。對于一座城市產業發展來說,過程中的創新和探索,往往比最終的目標更具意義。
難能可貴的是,杭州正在上演的科創故事,恰如馮驥所言——重要的不是抵達靈山,而是在取經路上不斷突破認知邊界。杭州的“尋龍訣”,或許就藏在這永不停歇的探索基因中。
(作者系決策雜志特約撰稿人)